“那他承诺了吗？”
孟采薇咬着勺子尖儿，带着几分等候的眼神望向裴少嵇。
孟采薇脸上的笑僵了一下，转眼就变成了昭然可见的不豫，“我这边有甚么事，岂轮获得他这个长辈过问？你下去吧。”
而孟采薇倒是几次三番用余光重视到，徐夫人在看她，看她的神采，猜她的情感……她嘴边压开一笑，大风雅方地抬首，出其不料地与徐夫人对视上，“我瞧夫人用得也差未几了，我们这边，就先撤了吧。”
“闻声了。”裴少嵇顿了下，继而才道，“本日的事，多亏母亲之前铺垫，不然徐家毫不会等闲在现在出头。”
徐夫人闻言，顿时变色，“孟氏，你可别欺人太过。”
裴少嵇的目光也跟着孟采薇一笑，变得平和很多，内里固有的锋芒，在暖和昏黄的烛光里，淡了很多，“只是辛苦外祖，替我驰驱多日，最后这奏章，却要署徐家的名字。”
若非碍着丈夫还在别的一间里与裴少嵇扳谈，她非要翻脸不成。
孟采薇循声回顾。
“果不其然，我就说么，孟氏那么个小丫头电影，如何降得住你阿谁外甥？”徐夫人一边摘下发髻上的簪钗，一边向丈夫抱怨，“就是这孙氏也忒不懂事了，本日甚么场合，她倒敢派人来请我，真不嫌丢人的！”
孟然栋淡睇了裴少嵇一眼，不置一词便袖而去，随即，孟翊亦是跟着也起了身，向徐丛蔚一礼，紧接着追了父亲出去。
孟采薇扬声唤了夏眉出去，唯恐徐夫人不信普通，孟采薇还特地叫夏眉领进了一个榴顺苑的婢子，“快请徐夫人去找你们姨娘吧，正巧我这也乏了，可别让孙姨娘久等。”
孟采薇觑他神采，忙不迭拂了拂膝头上的浮尘，噙着浅笑步上前，帮着酬酢，“真是有劳中朱紫了，您这厢请，府上备了好茶给您呢。”
“多谢中朱紫。”裴少嵇单手接过卷轴，一如昔日握剑般，将这份旨意，紧紧攥在掌心，只是面孔，仍然云淡风轻。
内侍替徐丛蔚呈了这奏章上前，而天子翻开后，却只是一目十行地浏览了一遍，便“啪”的一声合上，“徐卿所言极是，就把这个发去中书省，命他们依例拟撰，尽快送来批勅罢。”
腊月二十六。
此时，徐丛蔚方向天子一揖，“惠安侯宗子昔年虽是意气离京，倒是胸怀壮志，一心为国。此番他甫回颢京，臣身为母舅，本不欲立时就为他上奏请封，何如朝中小人如冯益善者颇多，欲以少嵇在安西都护府之事大做文章，毁誉侯府，为此，臣恳请皇上，尽早下旨敕封少嵇，以正视听，也安惠安侯在天之灵。”
言罢，她便悄悄撂下了筷子，表示冬妆上前，奉茶漱口，继尔绞了湿帕子净手。
自从前次在他面前穿过一身儿雪青色的对襟长袄，孟采薇仿佛也不再有所顾忌，非要满身素白不成。比方本日，她就换了一身藕荷色的大袖衫，胸前是一枚白玉，人的精气神显得好了很多。
明面上，这是孟采薇体察情面，特地为徐夫人所安排。而公开里，谁又不晓得这是孟采薇用心让徐夫人尴尬呢？
谁知，英国公才迈出一步，天子便冷厉的眼神便落在了英国公身上，“你身为外戚，便该自知避嫌，此事为御史劾，卿先退下吧。”
惠安侯府内，香案端陈，职员毕至。
殿外，丹陛之下，丹墀之上。
裴少嵇垂眼，嘴角倒是向上略扬，“母舅不必在乎这些外人，乡里乡气的，登不上大台面……来，少嵇以茶代酒，敬您一碗。”
此人明显是不在状况，装得认当真真地望着她，却不知内心在想甚么，眼神浑然不是与她端庄说事时该有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