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环苦笑道:“这几年稍好了些,也只稍好了些罢了。畴前……实在不知该说甚么好。他一不会防人,二不肯伤人,三极易信人,四不肯服从世态,五则天生怜香惜玉――不是那种淫.色之徒的怜香惜玉,是见仙颜女子便恭敬、信赖。偏我们家现在之境遇……先生也晓得的。大户人家缺甚么都不缺各色仙颜女子!眼下幸而没人留意他这号人;如有人留意他,他就是我们家的一个最大的马脚。暮年我与琮儿常常想到他来日还不定会上甚么人的当、被甚么人勾引得断念塌地或是做些古怪的事儿,头皮都发麻!又不能不管他死活。琮儿曾说,最可骇的不是猪队友,是玻璃猪队友――帮不上忙反添乱不说,又轻易碎,碎了还一地的玻璃碴子裹足。”

贾环撇嘴道:“我会。”

贾环忍不住说:“二哥哥,即使苏先生的话有几分不如你意,装也须得装出一副谦虚受教的模样来才是。”

贾环忙道:“无欲无求罢了。”

贾政哑口无言。半日才说:“宝玉自幼是老祖宗身边养着的,有几分惯着,待过两年明白事理天然就好了。”

苏铮淡然道:“还要过两年?他已经十七岁了,却靠一个十四岁的兄弟替他挡风遮雨。政公,恕老夫直言,贵府现在便是环儿一个小小的孩子在撑着。贤王府上,他曾去密查动静;权贵家中,他也曾谨慎陪话;贩子当中,他与贩夫走狗来往。朝局动乱,危如累卵,何其艰巨!”乃扭头看贾宝玉,“环儿说你是个天然洁净的人,讨厌砥砺虚假。这是你性子绵软,你若性子傲慢些便是个狂生了。莫忘了,祢衡便是个赫赫驰名的狂生。”

苏铮忍着笑问他:“何为普通喜好?”

贾环诚恳道:“如果从宝玉哥哥那头说拜您为师对他不好,我实在抵赖不出理儿来;如果从先生这头说您不好,我又不想说您好话。”

“小小年纪如何就学会了装腔作势呢?”

苏铮“噗”的一声笑了,道:“罢了,我晓得你这哥哥是个甚么模样了。你们这般少大哥成,竟与他是一家子兄弟!实在奇特的很。”

苏铮皱了皱眉头,老头儿偏疼病起来了。

贾环道:“自有旁人极敷裕,视万两黄金如十个铜钱,可顺手买了去。就如我会顺手花十个铜钱买根糖葫芦普通。”

“你一小我碰死以后,老祖宗眼睁睁看着你的尸身被方雄打扫了,约莫也去了半条命。方雄如果欢畅,我与兰儿合力抬着她白叟家搬到庙里住去;他若不欢畅,嫌你污了他的院子,将我们百口一人一刀悉数砍了,连收个尸的都没有。”

苏铮挑眉:“甚么?”

贾环道:“李代桃僵尔。乱世仁义礼信,乱世刀枪剑戟。旁人虽没惹我,我也没惹谁,无辜受难落在谁头上都一样。我祖母八十一了,侄儿才十二。八下里顾不着的时候先紧着自家要紧。先生,西洋英吉利国有谚语说,赠人玫瑰,手不足香。而人间之事多数是,园植玫瑰,邻不足香。邻居如果嫌旁人院中的香闻着不过瘾,当是他本身也种上一盆,而非我将我的送给他。”背面这番话跟前头全然不搭,又模糊有几分意义相通。贾环纯粹是顾摆布而言他,引开苏铮之动机。

苏铮顿觉好笑:“你祖母没命你务必成全此事?”

贾环本是一片美意,想替贾宝玉留个颜面;谁知贾政听闻苏铮想看宝玉的文章,大喜,立时命人去喊宝玉过来,让他预备好衣裳文章,又命贾环多多的说些苏铮之爱好。贾环天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。宝玉也晓得苏铮乃是大儒,忙归去细细的预备文章诗词不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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