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邵子期生性萧洒,又很有男人之志,怎肯静下心来去掐针捻线的做个淑女。便趁着那老嬷嬷一时不察,暗自甩开了院中服侍的一众丫环婆子,溜到花圃中去躲懒。
邵子牧敛袖上前,替子期除了身上的腥红大氅,浅浅一笑道:“你呀,这雪天里,出门连个丫环都不带,许是偷溜出来的罢。”
因着前几日的一场大雪,园中花木皆挂上一层浅浅的冰凌,映着凌晨微阳,亮晶晶的似琉璃天下普通灿烂灿艳。邵子期飞身行至园中,自拣了一条未曾打扫的雪路。
“方才在内里瞧甚么呢?那人都迷怔了,也不嫌冻耳朵。”邵子牧清算划一,方才敛袖坐下,笑问道。
且说那一日朝晨,因着教习邵子期读书识字的业师,近几白天身材抱恙,未能过府教习,便许了子期几日小假,叫她得意便宜。
“快快快,十万孔殷。”
“今儿是谢家二爷的生辰,我刻了方玉印与他做贺礼。谁知竟寻不到匣子来配,便差青云出去寻了。”子牧轻笑一声,又假作责怪道:“提及来,青云那小子也不知那里去了,这都一个时候了,倒是连个影子都不见。等他返来,但是要挨罚了。”
“姐姐只说见没见便是。”
“吃告急,过会再同姐姐们告罪。”邵子期闪身避开畅月,急声道。“你可瞧见前些光阴,娘亲与我的那串白玉菩提了?”
“如何?”邵子牧不解道。
倏然,一个不着意间,子期脚下碎石飞脱出去,击落于一棵梅花树下,震落白梅几点。邵子期随便拈了袖间一朵白梅,忽记起本日得当邵子牧的生辰。她一时来了主张,便悄悄寻至子牧的书房,看看有甚么乐子借以打发这无聊辰光。
一时思路飞散,邵子期信步而走,不知不觉地便走至了那花圃绝顶。一堵青瓦白墙似高山普通将子期囚在园中,再不能多行一步。
“就数你调皮,先喝点热水搪搪寒气,免得再找了冷气。”邵子牧笑道。
一时雪雾飞舞,激起阵阵冰晶,晶晶亮亮似九天银河般灿烂。邵子期迷醉此中,亦不知玩闹了多久方才喘吁吁地立起家来。虽说在那园中玩耍戏耍煞是称心,但整日困于此中,瞧得光阴长,也不免失了别致。邵子期慢悠悠的在院中转了两圈。面上的一团兴色也渐次冷了下来,她渐渐的息了兴头,神采也郁郁寡欢起来。
“哥哥且在这等等,我去寻姐姐取了来。”
一时进了院子,朗月便迎上来道:“女人这是去哪了,但是叫我们这一通好找。”
邵子牧面色一愣,摇首道:“倒是未曾听长姐提起过?”
这白玉菩提一事,亦恰是从其间展开。
子期嘿嘿一笑,又瞧见了那案上新摆的茶桶,遂涎皮赖脸地说道:“那白水怪没味的,不若哥哥赏我盅热茶罢。”
邵子期披着一领腥红色的大氅,双手展开,豪言出声,似飞鸟普通徘徊于这片冰雪六合的度量当中。她大笑,大闹,大呼,翻滚于层层白雪之间,似赤子普通无忧无虑。她身上大氅四散而飞,如烈火普通闪烁夺目。
“我在瞧哥哥那梁下的燕子窝呢。”
邵子期盯着那空巢的燕子窝儿,不知不觉间竟是瞧入了迷。她双眸定定的立在廊庑底下,任由北风撩起她颊边的碎发,四散飞扬。痴迷之间,竟也忘了进屋取暖。
邵子期看着朗月远去的背影,滑头笑道:“今儿,我也做回戏外红娘。”
实在,提及这串白玉菩提,内里倒有桩隐蔽之事,并未有几人晓得。
邵子期话犹未落,便自扯了大氅出门去了。子期也顾不得雪地路滑,一起疾行,直奔苕华院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