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如果坐等着女真人冲下来，那是个大费事，但我们何必坐等？”
料石冈东面，戊字第四第五都驻守的高坡下方，因为正对下落日的原因，光芒还挺亮堂。但本来用来安设粮秣辎重的营地内部还是点起了一些火把，好些将士进收支出，身影摆荡着火光，往周边散开了暗影和暖色异化的班驳色彩。
张惠和蒙前人打过很多仗，对那种奇特的喉音印象非常深切。他侧耳听了听，神采突然变：“真是蒙古军杀上去了！女真人要崩了！”
“我在！”
这支女真勐安谋克军保护着郭宁的“辎重步队”一起北上，沿途虽没打过硬仗，但确切在短时候里击溃了好些蒙古附参军。张惠等人当然自矜，但也都感觉仆散安贞在练兵治军上头确有一手，这支勐安谋克军比他带到山东清河镇的兵马要强很多。
“嗯？我们？”
“这……”
但这踌躇转眼即过。张惠本来就是勐将，眼看自家部下一个貌不惊人的老卒都有如此胆色，如此干脆利落的定夺，他热血上涌，再难压抑，当即振臂高呼，喝令诸军集结。
那片高地上的女真人，本来旗号招展，行列森严，立下的营寨也一板一眼，很有几分强兵模样。
张惠当即箭步向山坡上直奔，脚步还没站稳就厉声喝问：“甚么事？”
而就在将士们堆积到一处的同时，定水兵的中军方向，一名传令马队策马急奔而来：“张钤辖！”
方才的战役中，蒙古精骑突入阵中，被杀死了无数。而定水兵的死伤也一样不小，因为疆场直接就在军阵的内部，这么多的尸身如果一向堆放下去，既不便兵力变更，也不免影响己方的士气。
营地里头零散几处帐篷，刚才都被拿来安设定水兵阵亡将士的尸体了。
但这会儿，整片料石冈上的连缀营地，到处都如冷水撒进热油锅普通沸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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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推测达中都后的第一场恶战，冯都姑息战死了。想到他家中另有娇妻季子等候，张惠下了决计，回到山东后必得出面照顾，不能让老伴计的孤儿寡母受了委曲。
“你是说……”
“没错！钤辖，我们当即出动，沿途打散女真人的势头，一口气冲上料石冈！如果行动够快的话，我们就能抢在蒙前人前头占有河北军的营寨，把蒙古军堵归去！”
以是郭宁专门调了一队士卒，把蒙古马队的尸身扔到野地，再把己方阵亡将士的尸体安设到高坡下方的营地里。这处营地，本来是郭宁和亲卫们筹办入驻的，周边的环境不错。
老刘指着料石冈高处：“白日的时候，我大抵看了看周边阵势。料石冈的东面堆阜耸然，石势散落崎区，西面冲我们这边，则要平坦很多。以是，蒙前人形成的混乱固然狠恶，他们冲上料石冈高处营寨的速率，必然比我们慢！”
只不过卖力去安设尸体的将士们，不免有点难过。
顿了顿，张惠又忍不住唾骂：“这群女真人都是废料！有高处坚毅营地在手，还被蒙前人打成如许？”
周边几名流卒一时没法答复，唯独一个姓刘的蒲里衍沉声道：“应当是蒙前人攻上去了，刚才我听到蒙前人在呼喊呢！”
张惠闻声金虎帐地东面，有狠恶的惨叫声此起彼伏，又仿佛能听到有女真人的大将吼怒着，勒令将士抵当。
以是，定水兵一边防备，一边趁着傍晚时分，稍稍清算了自家军阵。
这位冯都将和张惠一样，都是流亡到中都的败兵出身，在胡沙虎篡逆身故以后，归于郭宁帐下。投奔郭宁之前，两人就曾在疆场上相互拜托性命，荣辱与共。此番郭宁率部重返中都，冯都将与张惠闲谈时还曾感慨，说自家这也算衣锦回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