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啊……
这时候月娘已经轻启歌喉,唱出了第一句:“君如天上月……”
青石板的驰道很快被雨润湿,马蹄踏上去收回清脆的响声。
李承鄞同我一样长跪在那边,屋子里的氛围,说不出的诡异,诡异,诡异。
我悄悄在她耳畔说了几句话,本来悠娘面有难色,但我说道:“归正我只是瞧一瞧就走,包管不出甚么乱子。”
今晚的鸣玉坊也格外热烈,楼上楼下全都是人。我和李承鄞身上都被淋得半湿,王大娘见着我跟见着活宝似的,乐得合不拢嘴,按例就要亮开嗓门大呼,幸亏我抢先拦住了:“大娘,先找间屋子给我们换衣裳,我这位哥哥是头一返来,怕生。”
最让我感觉沮丧的是,镜子里一对比,他比我还都雅呐!
出了东宫,我才发明在下雨。丝丝寒雨打在脸上,冰冷沁骨,我不由得担忧起来,如果雨下大了,明天的赏灯必然减了很多兴趣。前年也是下大雨,固然街坊间都搭了竹棚,仍旧挂上了灯,但是哪有皓月当空、花灯如海来得风趣。
李承鄞被我回身这么一抱,不由得身子一僵,但并没有推开我,反倒任凭我摸来摸去。但是我摸来摸去就是摸不到,他终究忍不住问我:“你要干甚么?”
屋里没有点灯,一片乌黑,伸手不见五指。我摸索着缓慢地反拴上门,然后就去摸李承鄞的袍带。
幸亏陛下不愧为陛下,就在我们目瞪口呆、惊奇极了的时候,他还特别淡定地瞧了我们一眼,然后拿起茶碗来,浑若无事地喝了一口茶。
街两旁的柳树叶子早落尽了,疏疏的枝条像是一蓬乱发,掩映着两旁的铺子,铺中正点起晕黄的灯火,不远处的长街亦挂起一盏盏彩灯。明天就是上元,酒楼茶肆里人满为患,街上车子像流水一样来交常常。上京就是这般繁华,特别是节日之前的上京,繁华中模糊带着点安好,像是要出阁的新嫁娘,经心打扮,只待明日。
李承鄞再次理直气壮地答:“她也猎奇,因而我带她一同来看看。”
那人都被打傻了,我挤出一丝笑:“有……有蚊子……”然后一把扯着李承鄞就缓慢地跑了。
皇上……
何止是熟谙啊……
李承鄞说:“我也要去!”
屋子里月娘琵琶的声音终究停了,丝竹的声声响起来,内里定然另有一班丝竹乐手。这是催促舞伎上场的曲调,拍子不急,舒缓文雅。
前楼模糊地鼓噪起来,那客人吵嚷起来,不过自会有人去安抚。后楼则温馨很多,固然与前楼有廊桥相连,不过这里是接待高朋的处所,模糊只闻歌弦之声,偶尔一句半句,从窗中透出来。外头雨声清软精密,仿佛伴着屋子里的乐声般,一片沙沙轻响。院子里温馨极了,里头本来种着疏疏的花木,只是此时还没抽芽,望去只是黑乎乎一片树枝。我拉着李承鄞跑过廊桥,内心感觉奇妙极了。两人的裙裾拖拂过木地板,窸窸窣窣,只听得环佩之声,叮叮咚咚。远处点着灯笼,一盏一盏的昏黄红光,像是很远,又像是很近。仿佛跟我拉动手的,倒是个陌生人似的,我想起来这仿佛还是我第一次牵李承鄞的手,耳朵不晓得为甚么有点儿发热。他的手很软,又很暖,握着我的指头。我只不敢转头瞧他,也不晓得本身在怕甚么。幸亏这廊桥极短,不一会儿我就拉着李承鄞进了一间屋子。
李承鄞必然也傻了,其别人都已经踏歌而舞,就我和他半拧着身子,僵在那边一动不动。
“踏歌。”
好吧……既然如此,那就一起来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