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还要？”
四周黑压压的，莫说人声，连鸟语虫鸣都寂绝了，冬青这才敢沉声开口：“还好。”
“哪句话又冲犯了你，大早晨负气？”
陈斯年竟有些不忍看，避开了。
顾昭和也不再言，胡乱点了头，便摆布扶了人拜别。
“我不是真哭，假悲伤，是权宜呢。”
当下让僮仆遣散看客，兀自低头细思，不语。
心道：不幸，不幸，更衬他是个獠牙青面的恶鬼。
“昭和再受不得凉，统统都托靠殿下了。”想了想，低声道：“天寒凉，您也多添衣，晨安息。”
当下更偶然难堪顾昭和了，负手而立，只等她甩袖负气离了。
与其坐以待毙，不如诱敌入之。
公子洛愈行愈近，汹汹地，顾昭和退半步，他便进十步，非逼她依着他。
“露重，地上也支了冰碴子，您细盯着脚下，莫滑了。”
莫说不是铁打石做的心肠，都是些志士，虽不拘高低手腕，可用也该用在社稷江山，与妇道算计像话？
积雪冷落天，愈显得她肥胖欲折，陈斯年瞧着，倒真是寒悲伤了。
前些日顾昭和羞怕了是真，可拿月信体不适，避而不见人，是想着要进京了，那些关键人的必坐不住。
“你做甚么？”公子洛倒反问她，愈发冲撞：“你做甚么哭？！”
有人怜她，替她难过，她该高兴，大笑三声的。
陈斯年惊奇不止，竟还替他寻话，可真是懦软好性至此？！
顾昭和见他凤目冷僻，不是平常慵懒嗔痴，红了耳根，莫名尴尬：“何为么……”她推攘他，推不动，又有些委曲。
他愈说愈狂乱，抱了头，超脱面上又活力又茫然：“我烦心得想把陈国太子，并连高低摆布戳死了洁净，可想着你定恼我，我又温吞忍着……我肆意惯了，何曾忍过气吞过声，我更加难过，更气，又想杀你算了，你这般烦，这般惹民气闹，杀了你，我自往下处寻乐子，可我刚起这动机，舍不得，更想自个死了算了……”
又想屡逼个女子何为，大陈既有强兵能将，攻了岳国朝野便是，只要胜，那个敢说个好赖，何必要待岳国失礼失礼，再今后图之。
幕僚清客瞧他欣然如有所失，不敢细问，只胡乱出些运营些策。
“你气我！非要与我吵嚷来劲？”顾昭和顿时也来气了，牙痒痒地，想咬他，拧他：
“哪怕昭和未离远这是非地，也能得您撑腰做主，还明净的，但是？”
他扯了她衣袖，孩子似的委曲：“我疯魔了，怪你。”
“只是体例考虑些，莫太害她面子，打远道刻苦享福，也不幸。”想了想又道：“她如果生在陈国，投个稍有点脸面的人家，也是一女百家求，可惜了……”
她垂眼，将凄惨愁哀一并垂下，似最无根蒂的浮萍，任雨打风吹，随风飘的。
他把顾昭和逼上那墙角落里，死贴墙了，方居高临下地俯着瞧。
顾昭和却拭了拭泪，眼里清润擦不尽，还强撑着露笑：
“这才是真哭了，你个胡涂的，蠢物……怪你，你惹我的！”
他定睛细看她，见她再不掩欣然，低头屈膝福了礼：
“是还好。”玉容也沉沉接过话。
顾昭和听着，哪另有气，怔怔地凝着他。
她戴惯了假面皮，算计来算计去的，早把至心远丢了，偏是此人，孩子意气地胡搅蛮缠，非将她心取出来，逼她露至心，露实意。
她凝着陈斯年，潋滟眼波，又期又盼，只把他当作顶天登时的大彼苍：
“殿下是储君，秉公不得，最是该讲公道事理的，方才是昭和短见地，让您难堪，也是您好性，不与昭和计算个头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