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……”
顾昭和如何信，只当他是为让贰心安，他眼里的苦痛破裂，哪作得假？
他轻应道。
“您放心，必不让那起子鼓唇弄舌的苍蝇蚊子，落半只在这院里头，保准安妥着。”
侧目向冬青、玉容二人瞧了眼，方才向着顾昭和又道：
“我母亲，复姓夏侯。”
顾昭和细想，他惊才风逸，翩翩公子，与那些惯走江湖，不拘末节的侠士，确有大分歧。
“直至遇了你，昭和。”
“只模糊记得，齐国先皇即位时，正值齐国朝野动乱之际，所纳后宫之人，皆系出自世代簪缨之家，钟鸣鼎盛之族的德才兼备的女子，可他甚少临幸，整天只与群臣打交道，乃至于有言传，他好龙阳之风，有断袖之癖。”
先是簌簌吹呜着窗户纸，而后将窗扉也掀了开，似麻姑掷米，往屋子里头不住倒灌。
公子洛说着，突地便愣住了。
又细度细猜想：
“你父皇薄情寡义，可你母后，到底是疼你的，我却不是，我是棋子，是东西。”
顾昭和愈发张口结舌，昏头昏脑的道：
顾昭和虽是度日了两世，可目光心机，一概只放在陈岳两国上头，倒对其些个国度的听闻见闻少了些。
公子洛怕她受凉，起家掩窗去，他白衣不染尘，被风飘得烈烈，竟有几分飘然欲仙，不落凡尘之态，他回身，凤目似云裂霞断，渐有破裂之意：
“去罢，只是院门和几个角门的门闩子，有没有落好，要再三的查。”
“你放心，我是不在乎这些的。”
“你先前想的，对了大半，我实实在在的与先皇，映妃娘娘有干系，映妃娘娘无所出是真，先皇与娘娘良伴天成亦是真，错在映妃娘娘，不但不是祸水，倒是天下第一等的良善人，那等菩萨心肠，我曾千方百计要挑她错，竟是挑不出的。”
玉容想了想：
“可他哪晓得，我们君家，哪是严自律，才少与美色为伴，君家人寡淡冷酷，冷眼旁观这世道，世事皆不上心，对高堂父母，亲子亲孙，皆是如此，我见父皇的面，屈指可数，倒是我兄长，承了教养之责，我平日讽刺他对我管东问西的，可他算是君家最情面练达的一个……”
“是，我不好过。”
“我本不是陈国人士，自也不是你岳国人，我出身齐国，齐国有段鹣鲽情深的嘉话，上到门阀士族，下到布衣贫贱，皆口口相传，昭和，你可晓得？”
话罢，与冬青一道屈膝作礼，悄悄儿地退了。
“映妃被暗传惑人败露的红颜祸水，也不是一两次了。”
又想着夏侯皇后育有二子，嫡宗子君无双，承鼎祚，继大统，现在的齐国国君便是，虽绝顶风华，却也是脾气寡淡，尚未立后。
公子洛点点头：“恰是此事。”
“倒是在赶上宫女出身的映妃时，方改了，今后只愿执子之手，与子偕老，再不肯翻另些个后宫嫔妃的牌子，有群臣进谏，可那国君根底渐稳，如何听得，竟将嫔妃遣了大半，只余已侍寝者，和愿安享宫中繁华，别无所图者，寥寥几人，但是此事？”
“我母后，是疯子。”
仿佛是内心头插着尖刀子，瞧着结痂凝血了，可稍稍拔出，便牵筋动肉，汩汩冒血。
可他眼里又过分痛伤，那是与以往视性命为草芥的淡然，或是向她撒娇卖痴的孩气大分歧的。
像是在说与他无干系的另一人。
顾昭和再不想移开眼，她凝着他，紧紧地，像是要多给他些支撑的力道。
“奴婢与玉容姐姐清算行李去，就在隔壁里间屋子，若您要寻奴婢们，高些嗓子就好，奴婢们能听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