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着连番巨响，十多枚炮弹猛地砸入阮进坐船四周的海水中，特别是此中那五颗重达十三斤的铁球，直激起近一丈多高的水柱，又呼啦啦落在他的船面之上。
牛彬瞄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武批示，又对噶哈道：“大人，浙江残部便将走远，再不追就来不及了！”
贰心不足悸地喘了口气，指着身边的几名军官吼道：“追，给老子追！一个都不能放过！”
噶哈又望向苏利，“余者战船皆往无草屿，务必莫让一个南人逃了！”
牛彬瞥了他一眼，本着苏利支撑的本身就要反对的原则，立即粗声道：“大人，末将觉得当紧追这些宵小剿之。
“我……”武元洲这才警悟情急之下说漏了嘴，正愣在原地不知要如何圆场，就见一名军官进得舱来，在噶哈耳边低语几句。
“遵令！”
一旁苏利忙拱手劝止，“大人，昨日已探到有五十余条福建战船过了舟山，眼下当以此敌为重，却不宜因小贼偷袭而自乱阵脚。”
“我们立即紧追上去，顶多一两个时候便可尽灭夜袭之贼，而后再整军东去破敌，方不坠我气势。”
没防备间一阵狠恶的震颤从船侧传来，令阮进一个趔趄几乎颠仆，随即就听到有海员在嘶喊，“左舷中炮！速来救人……”
“末将遵令！”
他又举目向更远处了望，只见其他三路战船也都被敌军缠住，距建虏大船比来的也在一里开外，不时便有船淹没或燃起大火。
“部属遵令！”
他与阮进私交甚笃，当下暗自皱眉，心道看来只要祸水东引方能救下阮进等人了，因而立即上前道：“牛批示此言差矣。据我方才张望，阮进手中所剩独一十来条划子，便是任其拜别谅也掀不起甚么波澜。
后者随即目工夫冷地望向武元洲，厉声道：“你的亲陪侍卫赵青昨日驾船拜别至今未归。说，人去哪儿了？！”
“此时你又要去追这些小贼，万一是以而贻误了围歼福建战船的战机……”
噶哈没等苏利说完，已指向东南边向，“既然武元洲这个背叛说不追，那我偏要追上去尽屠之！传令，全军速进追敌！”
“十多条船便敢大胆前来偷袭，若就放其遁去，必大损我军士气。”
苏利一旁忽道：“这便对了！难怪我海军刚泊于下盘山便有人来夜袭，定是你这厮昨日派人将我军行迹报予阮进。昨日也是你说下盘山适合夜泊，原是早有预谋！”
眼看间隔火线庞大的敌船仅剩不到一里，阮进急得双眼血红，连声催促部下加快。
噶哈大怒，斜睨武元洲道：“来人，将这个细作给我拿下！”
他当下盗汗直冒，支吾道：“他、他老父病重，乞假回家……”
武元洲心中悲叹一声，未等有人脱手，已一头撞向了仓壁。
“嗨，贻误甚么战机？”牛彬打断他道，“福建人的舟船昨日刚过舟山，乃是一起逆流而上，迩来刮的又都是北风，他们此时间隔下盘山应另有百里之遥。
他眉头紧皱，正要喝令顶住持续向前，便有一名军官惶恐失措地跑到近前，急禀道：“将军，‘胜’字号两条船身中多炮，目睹不保。‘宁’字号也有一条船桅杆被射断……”
半晌，又有虏兵将武元洲的侄子绑到噶哈面前。这小子却没有他叔叔那般刚毅，只吃了几棍子便将所知之事全都倒了出来。
“哦，阮进部下数百人都躲在无草屿？”噶哈抚掌大笑，“倒也是因祸得福，此番可尽灭浙军海军残部，这才是大功一件！”
阮进晓得，此时再想要烧毁清军主力战船已无能够。莫说他这边独一两三条船未被敌船缠住，便是所剩的十六七条船都能冲上，在敌阵的大炮攒射之下，怕连最外圈防地都没法冲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