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锡爵分开乾清宫时,外头已是刮起了阵阵秋风。
换了以往天子必定会有所考量,担忧两国几十年的邦交,但他现在听闻有石见银山后,则是完整有了另一个设法。
天子续道:“元辅,朕并非他意,吏部尚书掌铨政,由林延潮出任确有不当之处。何况眼下朝鲜任重,朕筹算持续对他委以重担。你方才说石见银山,朕一时有些意动。”
“爹,还未用饭吧?”
天子莞尔道:“这天下浙江的官最多嘛。”
陈矩摇了点头道:“一定如此啊!”
王锡爵道:“皇上,老臣恰是苏杭人士,对于乡土再熟谙不过了。以往国度财赋都仰仗于江南,从太祖起,江南之税赋就重于各地,而立朝百年来从王府粮到练兵银,朝廷对江南只要加征,没有宽减,而到了这几年江南连岁灾伤,官方百姓非常困苦。”
回府时果然下起了大雨。
这边王锡爵回阁措置了公过后,然后趁夜回府。
Ps:文中王锡爵奏对,很多采自他常日奏疏,笔者做了浅白化措置,虽粉碎了很多美感,但感受还是不错的。
“上有不成测之天变,下有不成缓之河工,但诚拯弱救焚,事在至急,汉武帝负薪投璧,仍未足谢民。皇上又何惜国用呢?现在太仓捉襟见肘,老臣只能事事斤斤计算,一钱当作两钱来用。老臣有一言,当今天下升平之日已难以久持,后有不成知之变,到时候朝廷如何应对?天下之势,岌岌至此,不成不沉思,不成不未雨绸缪啊。”
天子问道:“莫非先生的意义,朝局真的到了要用新法,更张朝政的时候?”
天子道:“吏部尚书的任上,既是廷议首推陈丰年,那么还是用他。若他三辞,那朕下旨钦点就是。至于朝鲜那边还从俘虏上问出甚么倭情?”
“朕当然准奏!”天子道,“是了,林延潮为何写信,而不写作奏章?”
天子叹道:“常言天子一怒,伏尸百万!这隋炀帝或许能办到,但却不是朕!朕昨日看户部报上的票据,宁夏用兵已费两百万余两,就算朝鲜功成,但现在各处募兵造船之费,已不下两百万两。更何况太仓赋税出数数倍于入数,国库已是空虚,朕担忧朕百年以后,无……留给儿孙!”
不过王锡爵不肯教儿子宦海上这些民气的险恶。
王锡爵在轿厅下轿时看着天井里这大雨,不由念了一句‘一阵秋雨一阵寒’,然后这才步入府中。
王锡爵道:“林延潮写信予内阁,能够令行人司行人对朝鲜国主以分国来施压!老臣与两位阁臣不敢擅专,还请陛下明示!”
天子看向了王锡爵:“朕不是鄙吝犒赏。朕能够将吏部尚书给陈丰年却不给他,朕的意义已是很清楚了。朕能够赏他为王守仁!”
王锡爵面色凝重一起上不与田义扳谈一句,田义则是冷静地笑着,仿佛早知如此。
说到这里天子口风一停:“那么……”
天子点点头道:“倭奴野心不小,既然如此朝鲜那边朕还是全权委以林延潮,如果廷议在宁波开贡道,先生看有无掌控?”
“爹爹,莫非国事真的艰巨到这境地了吗?”王衡从下人手中接过茶水奉给王锡爵。
现在乾清宫里,张诚与陈矩二人边走边聊。
“听闻朝堂上有风声,林侯官要调回京里出任吏部尚书?”
王锡爵没有理睬大步而去,留着了神采发僵的田义。
但是王锡爵此言是反对催征苏杭织造,是偏袒村夫吗?还是另有他意?
“等着爹爹一起呢。”
王锡爵抚须看了田义一眼,然后昂首望天但见天低云暗,秋风之下更显几分秋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