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子沉默了一阵，然后道：“禀母后，这林延潮既沽名，母后若重处之，反成其名。损母后圣德，不如宽大不计。母后明并日月，量同六合，何必与小臣计算。”
顿了顿太后道：“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，林延潮的奏章，已传遍天下，你看当如何办？”
四周的内侍们知天子表情不佳，不敢说话。
最后还是高淮给天子披衣道：“万岁爷，外头风凉，还是早点回宫安息吧。”
太后道：“这是你天子当说的话，我妇道人家可咽不下这口气。”
哀家传闻甚么牝鸡司晨。”
“当年内阁票拟保密，林延潮为锦衣卫查之，最后却不了了之，疑似乃冯保授意，这是其四。”
太后话音一落，这时天涯电闪雷鸣。
天子看着太后神采，谨慎隧道：“或许不动这笔钱。张鲸报朕，冯保的家中，籍没得黄金白银就有百万两之多。儿臣拿冯保的钱，补这亏空，就说是母后的圣德。”
天子最后抬开端道：“母后，若为了坐稳这皇位而杀忠臣，儿臣与当年杀岳武穆的宋高宗有何分歧，儿臣宁肯不要这君位，也不作这昏庸之君！”
“这九十万两从冯保那出，其他一两银子都不动。”
天子道：“母后言清理楚党，儿臣觉得能够双管齐下。可否将潞王大婚之费减一些。先把调用了边费九十万两，还回户部。等停歇朝野之议后再清理楚党，如此名正言顺。”
天子恰在此事闻言失容，不由瘫坐在地。
天子早听张鲸禀告过，武清侯这几日一向在采集林延潮的证据，企图致他于死地。
雨下得很大，令宫殿远远近近都蒙了一股雾气。
面对太后质询，天子一向沉默不语。
天子请罪道：“母后，是儿臣的不是。儿臣也不是要母后将五百万两拿归去，这本是潞王的，不能动。只是眼下九边累及欠饷多年，这年节快到了，将士们都盼着这笔钱。”
“你传旨下去，抄张居正的家，所籍一概充之用潞王大婚之用。哀家看看这些朝臣，哪个还敢再提此事！”
跪而白事，立而侍食，此乃天子家法。
太后闭着眼剥了一会念珠，忽问道：“传闻这一次读书人砸了顺天府衙门？”
天子急道：“母后，但是……但是，这林延潮杀不得啊，何况若真要为之，朕必背负天下骂名，将来也逃不过史家之笔。”
太后气道：“冯保贪墨来的钱，还不是从哀家这狐假虎威来的。不说冯保，另有张居正，曾省吾他们借辽王府案，修建潞王府邸，贪墨了哀家多少银子。他们既不让哀家好过，那么哀家也不让他好过。”
太后道：“若林延潮，真是忠厚的人，出本身见，也就算了。但哀家更加认定，背后有人主使。你可发觉朝堂弹劾楚党的奏章少了，前半个月另有一日数封呢，眼下数日一封都没有。他借着黄河大水一事作文章，是在兴风作浪，是要混水摸鱼。借攻讦哀家之事，欲转移视听，实要保楚党。”
太后悠悠隧道：“开除功名，就能堵住读书人的口吗？这些读书人自大天命，
天子走出慈宁宫，看着面前遮断天幕的暴雨，立足不语。
太后笑着道：“你这么大了，还是如此。一会哀家命人给你端碗安神汤。不过……不过林延潮还是要杀，以此警告那些读书人，平天下之议。”
说着李太后说着流下泪来。
“皇儿这么做不是向朝臣们承认是哀家错了。当初五百万两之数，是张居正承诺给哀家的，不然哀家凭甚么支撑他实施新政，变法强国。好了，现在张居正不在了，这帮文官们就想认账了，好人他们当，好人哀家来当。这凭甚么？明摆着欺负我们孤儿寡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