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二,冯之本虽官职不高,却有个好出身,原为东乡侯庶三子,在家时并不出挑,堪堪考了个童生,便再无寸进。后,东乡侯嫡宗子袭爵,冯之本搬出侯府自主流派,不想这一离府,直如龙出浅滩,竟只用两年工夫便一起考进三甲,以同进士出身入仕,就此摆脱勋贵身份,踏入清流士林。由此可见,这冯大人不但脑筋聪明,行事更稳,有如此长辈坐镇,何愁家业不兴?
据罗妈妈说,那一晚,陈劭在李氏关门阖户,说了好久的话,直至天交三鼓,方各自睡下。
究竟上,不唯许氏诧异,陈滢也觉着,沈氏挑给长女的婚事,委实好得离谱。
是日一早,她做完功课,便被罗妈妈拉去换衣裳。
而陈府的中路正房,也还是空置,罗妈妈日日命人擦扫清算,只盼着他伉俪两个住出去,可惜竟是不能,常常提及,她甚是引觉得憾。
李氏本日亦会同去,此时正在屋中候着,见陈滢来了,不及多言,先携她去了阁房,指了榻上铺陈的那一堆五颜六色的衣裙,笑曰:“快瞧瞧,这是今秋新裁的,皆是本年最时髦的款儿,我们几个筹议着给你挑了几套出来,你且选个喜好的换上。”
语至最后,到底念及陈漌,心下自是万般滋味。
李氏倒是兴趣颇高,一起指着窗外,时而道“这店子里的江豆糕好吃”,一时又讲“那铺子里卖得好新巧绢花儿”。
赶车的还是郑寿,他现在驭车已然非常谙练,马车走得平安稳稳,李氏便拉着陈滢,坐在窗边凭风。
便在这一日,陈滢受陈湘之邀,前去永成侯府,插手这位侯府二女人的过大礼节式。
那太仆寺丞本就是个安逸官儿、承平官儿,这等官职,是非本就少,呼应地,犯大错儿的机遇便少,家中自亦是平安然安地。此其一。
因见时候不早,母女两个先用了早餐,待清算安妥,便坐上了马车。
陈滢唯愿她每天都是如此欢乐畅怀,遂依言上前,挑了一套上葱白下水绿的衣裳,头面则拣了李氏点名的那套点翠的,李氏这才对劲。
天空蓝得清透,远处浮着薄薄一层瓦块云,道旁树木犹自葳蕤,因时候尚早,街衢清冷、行人稀落,“得得”蹄声嵌入风中,越添萧瑟。
世人皆笑起来,李氏更是笑得眉眼都弯了,看向女儿的眸中尽是疼惜。
言罢,又将她牵至妆台前,那上头也搁着好几套新打的头面,又笑:“另有这些,也是娘前几日才叫人打的,娘觉着这套金绞丝点翠的还不错,我儿瞧着可合意?”
陈滢自不忍拂她美意,含笑道:“娘替我挑的,天然件件都好,娘干脆再替女儿劳个神,从这些里头拣一身最好的,女儿换上便是。”
其三,便是那冯家二爷本人也很不错,虽读书不成,却有经商天赋,家里头几个铺子被他打理得有声有色,且因家教严格,非常洁身自好,虽常在外走动,却并未感染半点恶习,委实是个五好青年。
陈滢见状,心下叹一声,悄悄挪去另一头坐了,没去打搅她。
这门婚事甚合许老夫人之意,不但赏了陈湘两套宝贵的红宝石头面,更将京里的两家铺面儿也予了她,权作陪嫁。
然现在的景象,却离着罗妈妈以为的“真正的家”,另有一段间隔。
得了这等彩头儿,沈氏自是喜不自胜,克日里走路都是昂头挺胸,许氏来府里递帖子时,不免也要拉着李氏的手感慨:“二弟妹这一手真是神来之笔,竟挑了个极适宜的人家,我还当她需求往那富朱紫家里相看呢,未曾想她倒能把两个脚放在地下,安安生生地走了这一步。那冯家清清净净地,二丫头嫁畴昔,这后半辈子便不愁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