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攸咬着嘴唇，眉头紧皱。
许攸眼皮上翻，却不说话，只是眼神有些不屑。
“休若？”许攸欲言又止。他听得出郭图有言外之意，但他喝得实在有些多，脑筋乱糟糟的。荀衍要和孙策决斗，这究竟是甚么意义？
郭图悄悄地看着许攸，一言不发，等他骂完，这才接着说道：“子远，虽说盛名之下，实在难副，但黄子琰毫不是贪恐怕死的人。他挑选投降的确有不得已之处。当时休若正率部猛攻黄忠的阵地，丧失达三千余。如果他不投降，只怕休若会精锐尽没，正中黄忠下怀。”
郭图反唇相讥。“这亏空还要查？你许子远如果没有中饱私囊，我郭图把名字倒过来写。”
许攸愣了半晌，将铜箸拍在案上，破口痛骂。“这个伪君子，名不副实也就罢了，如何连最起码的脸面都不要了。堂堂太尉，成名多年的名流，竟然向一个武夫投降？噫，一死罢了，何至于此。”
郭图也不说话，只是将酒瓮推到许攸面前，本身端起酒杯，浅浅的呷了一口。许攸也不客气，举起酒瓮就往嘴里倒，一口气喝了大半瓮才放下，抹着湿淋淋的髯毛。
“悲春伤秋，这可不像你许子远。”郭图淡淡的说道，自行入坐，拍案大呼。“许子远，我有酒，你还不备菜，更待何时？”
“当然。”郭图点点头。“休若要逼孙策决斗。”
“是不是白搭心机，将来自有定论。”郭图招招手，让卫士将许攸的长剑送了过来，推到许攸面前。“可这是我们河南人绝佳战机，毫不能等闲落空。子远，我但愿你能向主公负荆请罪。”他抬起手，表示许攸不要急着辩驳。“你刚才说哑忍待发，我但愿你能以大局为重，将小我的荣辱得失临时放在一边。你但愿孙策得天下吗？如果真到了那一天，你我都会成为丧家之犬，只能寄人篱下，有朝一日死了，也不能归葬祖茔，只能做孤魂野鬼。”
“你没听错，是投降，不是被俘，更不是杀身成仁。”
许攸大笑，举起手，正筹办叫人，俄然眸子一转，嘲笑道：“郭公则，你是来查亏空的吧？”
许攸对劲地放声大笑，摸了摸有点泛红的鼻子，随即又叹了一口气。“公则，不可了，自从中平四年许本初驰驱，我已经有好久没有喝过这宜城醪了。中山冬酿虽好，毕竟不是故乡味道。恍忽间，老之将至，华发暗生，我不晓得这辈子另有没有机遇再回南阳。”
“又何止是黄忠。”郭图垂下眼皮，又夹了一片鱼脍送进嘴里，渐渐地嚼着。
“且！他如何敢？”许攸嘲笑道：“他已经被孙策的战绩吓破了胆，那里敢和孙策面劈面的决斗。公则，常言道，全军可夺帅，匹夫不成夺志，他身为全军之帅，却被一个少年吓破了胆，既不敢一往无前，决一死战，又不肯害羞受辱，哑忍待发，岂能不败？”
这时，几个穿着富丽的侍女端着案几出去，在郭图、许攸面前布席，有鱼有肉，有葵有韭，将两张大案摆着满满的，香气喷鼻。郭图看在眼里，暗自心惊。他晓得许攸会贪墨自肥，却不晓得许攸做得这么猖獗。看他这模样，恐怕有些民伕不是在筑堰，而是在为许攸种菜。韭菜轻易发黄腐臭，如果从远处运来，底子满足不了许攸那抉剔的舌头。
“子远，你不是主公，你没法了解主公的难处。界桥之战，他何尝有所害怕？此一时，彼一时，不能一概而论。拳怕少壮，让年过半百的主公与方才弱冠的孙策短兵相接，这绝非智者所言。如果主公年青二十岁，何至于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