比起黄忠拿出一席丰厚的酒菜接待他，这几片牛肉更让他震惊。南阳盛产黄牛，但牛肉还是奇怪之物，浅显百姓平时是舍不得吃牛肉的，黄牛不是用来拉车就是用来耕地，做军中干粮就更难以设想。这要宰杀多少黄牛？
何咸大吃一惊，后脖颈直冒冷气。“汉升……”
何咸惊诧，顿时难堪不已。他本想拉近黄忠与黄琬的干系，然后再促进他们见面，没想到黄忠一语道破。是不是一系又如何，黄祖与黄琬更近，这并不停滞黄祖为孙策而战。世家为了寻求稳妥，分拨后辈各投一方，这本来就是甚么希奇的事。荀衍、荀谌还是亲兄弟呢。
何咸迎着黄忠的目光看了一会儿，笑道：“怪不得南阳铁官固若金汤，水泼不进，本来是汉升在主持防务。”
“这个好啊。”黄忠热忱的劝道，端起一碟牛肉送到何咸面前。“这是南阳牛肉，你尝尝。”
“南阳黄和江夏黄是不是一系并不首要，我和黄公也不熟，友情就不消谈了。不过既然何君来，我也不遮着掩着。黄公身为太尉，出兵助袁绍侵袭豫州，这件事上违国法，下违民气，毫不是一死就能处理的事。就算他死了，江夏黄氏也不会让他归葬祖坟。”
何咸摇点头。“与孙将军为敌，是我的命，汉升不必多劝。汉升放心，我与孙将军有公仇，忘我恨。何家虽灭，我何家的人却大多幸存，家母对孙将军非常感激。尹姁是个妇人，身不由己，我身为七尺男儿，却不能不奋一腔热血，与仇敌周旋到底。”
“看来荀休若不是汉升的敌手啊。”
黄忠答复得非常干脆，一点余地也没有，倒让何咸没法再接。两人相对沉默，黄忠不动如山，何咸的气势却一点点的沉湎，不知不觉的宽裕起来。恍忽之间，他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一天，只不过两边的身份呈现了根赋性的逆转。
“谁？”
黄忠抬起手。“他想要洗清本身的罪恶，只要戴罪建功，将功赎罪。”
“晓得，我还晓得尹姁为孙将军生了一个儿子。”何咸苦笑。“我何家不但错失了你黄汉升，还错失了尹家，败得天经地义。”他顿了顿，又道：“党人误我何家，名流误我何家，袁氏兄弟误我何家。”
见黄忠这么直接，何咸也没有再粉饰。他开门见山。“谁在进犯？”
何咸无法，只得拈起两片牛肉送进嘴里。牛肉有些干，有些硬，另有些咸，味道并不像黄忠说的那么好。不过何咸这几年在外闯荡，甚么苦都吃过，见地也不是之前可比。他一眼看出这是军中干粮的做法，为的是便于耐久保存。换句话说，这能够是黄忠军中的标配，并不是特别是为黄忠这个将领筹办的。
“那么，何君另有甚么想问的？”
“早就传闻孙将军正视工匠之技，果不其然。”何咸低下头，渐渐呷着酒。
“汉升时来运转，可喜可贺。当年我父子有眼无珠，错失汉升，至今遗憾。”
黄忠点点头，没有再劝。不管如何说，何家是孙策亲手攻破的，孙策又是袁术的旧部，要何咸投降的确有些能人所难。
“是的，小门小户，又年青，刚从讲武堂毕业，没见过世面，何君不要见怪。”黄忠坐下，清算了一下大氅，又将腰间的战刀拨正。“何君此时来，想必不是与我话旧吧？你想晓得甚么，无妨直说，我能说的就说，不能说的还请何君包涵。”
黄忠裹着大氅，用湿巾擦了擦脸，暴露歉然的笑容。
“没有。”
黄忠沉默半晌。“你既然常常出入南阳，想必也晓得尹公主持讲武堂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