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道黑影在夜色里若隐若现,如轻烟般落入高丽使者地点的朝天馆中。借着稠密繁枝的大树,腾挪间驾轻就熟地到了后院还亮着灯火的一间偏厅的屋顶之上,如树叶般贴伏在瓦上,一动不动。
“你是想?”陈元月朔惊。
她对陈太初深深福了下去:“请太初表哥以国事为重,勿念阿妧。”
穿青衣襕衫的文人笑了起来:“高丽战舰本日还未出发,本来大王和大使是担忧此事。我家郎君一言九鼎,天下闻名。君不见西夏梁太后是如何故汉人身份掌党项国朝政的?女真又是如何攻陷东京道和上京的?不费吹灰之力,女真人已朋分了契丹四分之一的国土。”
两个时候后,暮色四垂,驿站外燃起长龙般的火把。孟彦弼抢先大步走出驿站,挥手表示。百多禁军招箭班精兵快速分红三路,一起往大名府北城门而去,一起却敏捷没入小树林当中,另有一起却往西边相州方向沿官道奔驰而去。
章叔夜看着舆图在心中算了算:“九百里路,两日夜可达, 走得慢一些, 三日也能到了。大郎身上有苏相和殿下的名贴和二府的公文, 直接走官道,驿站换马安息便当很多。”
大同驿中,赵栩和陈元初正在研讨京东东路和两淮的舆图,一旁纸张上密密麻麻写着很多线路、将领称呼。
阮玉郎所谋,乃出其不推测处险招。若能有防备, 他的胜算天然会变小。世人对此都有共鸣。
陈太初指着舆图道:“要,两浙海军可从明州关澳解缆,至海州五日应可到达。若高丽和女真已占据海州,登岸西侵应天府,两浙海军务必光复海州,断了他们退路,燃烧他们的战舰。胶西海军若能抵当几日,还能和两浙海军腹背夹攻他们。”
屋内氛围呆滞, 四人后背均涔涔盗汗。
章叔夜寂然抱拳:“叔夜必不负任务!”
抛头颅,洒热血,陈家男儿向来无踌躇。
银鞍照白马,飒沓如流星。十步杀一人,千里不留行。
九娘柔声道:“太初表哥珍惜阿妧,阿妧内心明白,可京师若遭三方强虏所破,陛下、娘娘、表婶和你未出世的mm、阿予,我们的家人,和百万百姓都会落在阮玉郎手中,性命堪忧。国破家亡期近,太初表哥不成再拘泥于和六哥的商定。何况我们一起行来行迹埋没,章大哥技艺高强,阿妧也绝非会束手就擒之人。”
屋内一派高丽陈列,纸门内的地铺上,盘膝坐着四五个男人,此中两人身穿圆领襕衫,倒是大赵人氏。
九娘细心衡量了一番,视野从舆图上抬起,看向他们三人:“阿妧暂有一应对之策,可否——”
陈元初昂首看向赵栩:“眼下如此告急,六郎你还是先放下西夏,敏捷返京镇守都城才是。”
七月初八傍晚,孟彦弼亲身带领近百禁军在城外六十里驿站处接了章叔夜和九娘,欲入大名府安息。
孟彦弼早间就收到飞奴的信,内心虽稀有,但仍然吓了一跳:“那如何成,你到底是个娇娇女儿身,这已经骑了三百里路,还不歇一夜,你的腿还要不要?”
九娘看了看四周,方凑到孟彦弼耳边说了几句。孟彦弼连连点头,召来亲卫详做安排。跟着他的人,不过是为了六郎或九娘,底子无需再鞠问甚么。阿妧说得对,既来之,则死之,也给那些恶贼送个信,你等图谋,悉数透露。统统尽在我等汴京豪杰后代把握当中!
“梁氏应会在兰州设下圈套,拖住娘舅和西军。河北路、京东和两淮也不知有多少人会临阵背叛投向阮玉郎。”赵栩点了点十几个将领的名字,神采刚毅:“你带上尚方宝剑,明日就去延安府,调种家军重骑两万,赶回都城救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