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涧在暮色中泛着银光,清冷水流自半山腰冲刷而下,水帘间横着一根倾圮的细弱树干。千百年前一场雷雨劈断了古树,轰然倾圮的同时恰好砸在山涧那头的岩石上,今后将死未死横在这山涧水瀑中,随四时枯荣。
“听闻恶魔族比来战事吃紧,”手中杯盏轻执,那猫族长抬眼谛视着他,唇角弯起一抹如有所思的弧度,“月神大人如何有空来我兽人族了?”
又收回视野,看向少年清冷的面庞,挑眉:
“我倒是比较感兴趣他长甚么模样。毕竟传闻太多也太混乱了,甚么说法都有。但愿别长得太寒伧才好……”
“圣城十万军队尚且在他手里溃不成军,何况我等。人家要端架子,你能何如?”
玄色长发的少年缓缓自空中降下,乌黑双翼纤长有力,长发如瀑垂至腰下,一袭月红色长袍衣衫翻飞。
“我去,这……这是月神?”那猴族长看着亭外的清俊少年倒吸一口冷气,抬高声音看向身边的大汉,“不说是老头吗?!”
“狐族长。”淡淡的声音透着几分不耐烦。
“月神大人,昨夜可歇息得好?”那狐族长谛视着少年一笑,“花云峰但是我兽人族数一数二的美景居处,您往那花海里一站,半个狐族都尽收眼底了。”
澜月看着他:“欣喜?”
古亭置于树干之上,涧水之下,云蒸雾缭如同瑶池。
那熊族长打量着少年清秀内敛的模样,又看向中间惊奇得合不拢嘴的人,浑厚笑起来:
杏黄短发的黑衣男人与金棕色卷发的女孩如暗影闪现于他身侧,红瞳如血,庄严冷寂。
“混血。”清冽的嗓音,清楚念出那两个直刺神经的敏感字眼。
“这不,您一来,我就把屋子给您清算出来了,本日我们选定的这云川谷山涧亭,那也是我狐族最美景色之一哪,不知您对劲与否……”
不知过了多久。
虽会晤地点被封闭,还是有多量闻讯而来的族人等待在云川谷外,遥眺望上一眼。
“那但是月神。”
那猴族长百无聊赖把玩着一颗紫葡萄,颀长的猴尾曲折扭捏:
“漂、标致……吧?我也……没想到。”
那狼族长还紧握着拳头,站在石桌边,保持着肝火冲天的架式,一双眼看着亭外的少年,眨了眨,像俄然间中了好天轰隆,皱了皱眉眼里显出几分惊奇几分迷惑……
那狐族长神采一怔,另几人亦是相视一眼,神采微变。
“月神大人,这云川谷里外都是我们的人,您大可放心说话,毫不会有旁人听了去。”
缓缓坐回位子上,皱着眉看着少年被那狐族长热忱迎进了古亭里,自负位处坐下,目光又接连在少年清冷如霜雪的面庞上来回扫视,垂垂一双眉毛皱巴得越紧实。
天空淡蓝,还丝缕无云,那狼族长第二个到达,带领着三四名高大壮硕的族人,身后三匹雄浑黑狼跟从,腾身跃上山涧古树,径直入那古亭坐下。
“到底来不来的?”敲击着石桌的手指垂垂紧握成拳,那狼族长眉头紧蹙,周身渐生出几分凌厉气味,“混账,甚么架子这么大?!”
风拂起额前黑发,澜月坐于石桌尊位处,长袍垂落,清冰脸容薄唇轻启,一字一句清楚冷冽:
古亭中一片寂静,唯有涧水飞泻,绿影中云雾凝了又散。
春日里树干遭到山涧水的津润,抽出嫩叶枝芽,垂垂竟成一片绿意盎然。
那猫族长温馨喝着茶,一双丹凤眼悄悄打量着少年那张脸,如有所思。
天渐亮,山川河道都明丽起来,显出云川谷外大片围拢的兽族人。